凌驹忽然想起最近刚刚擒获洪泽湖匪首一百零八人，押解到了临安大理寺，尚未问斩。若是暗卫营一千人皆由这些江湖高手组成，岂不是万人敌！
“陛下，听闻洪泽湖匪首皆是一等一的武功好手，现下人才难得啊，这些人能否为我们所用？”
赵劼停下脚步想了想，道：“这些人皆是桀骜不驯之徒，重用之后万一反复岂不是要危及咱们自身？”
“陛下，江湖人物反倒重情重义，能为知己者死。陛下饶过其性命，众匪必然感激涕零报恩于陛下。先释放再行招募，更显您宽仁之心，众匪敢不以死效命？”
“不好办吧？既然以谋反罪入了大理寺，若轻易放了出去，御史台谏官们会以大宋律法为口实，喷朕一脸口水的。”
“大赦天下呀陛下。历代帝王登基时，多以大赦天下以示恩泽遍及四海。今日陛下登基，明日第一份诏书便是大赦天下，百姓们必然交口称赞陛下仁德。先朝仁宗皇帝爱惜百姓天下归心，直至今日仍受到民间颇多赞誉。如此仁政，陛下何不效仿？”
赵劼越听越高兴，说了声“好，好主意。”对着夕阳伸展双臂抻了一个懒腰。
“明日早朝，朕便颁旨发配，半路上再改为特赦。对御史台也要迂回敷衍一下，直接放了定会争吵个不休。你现下便拿上朕的玉牌，去大理寺走一趟。如何？”
“得令。陛下英明！”
凌驹刚要走，黄门来报晋王求见。
赵劼很是高兴。今日大宴群臣时，并未与晋王赵襄单独说几句话，兄长这是单独来贺喜的。再说让兄长与自己一同分享喜悦才是正理，他兴奋一挥手：“哦。是哥哥来了，请他进来。”
凌驹收回脚步，凑到跟前低声道：“陛下，对晋王您还是戒备些吧。”
赵劼瞄他一眼，微笑着摇摇头，“朕与晋王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岂能对朕有异心？你想多了。”
凌驹深知赵劼宅心仁厚，较少鬼蜮伎俩之类，必然少有往阴暗处去想。对晋王的表面功夫深信不疑，不知其人多么阴险。只得苦口婆心接着劝道：“陛下，昔年先帝无子嗣，将陛下与晋王一同养在宫中，我也是与他打了三年交道的。三年前您入了东宫，晋王建了府邸才搬出去。我与晋王也相交甚厚，为何要说他坏话呢？我是站在您的立场考虑的呀。晋王貌似憨厚，人称‘笑面虎’您说为何？”
赵劼一挑眉：“哦。有人称他笑面虎？”
“可不。陛下可知晋王年幼时的乳母魏氏？”
“我记得，只是年深日久长相已模糊了。”
“去年魏氏夫家遭了大火片刻间家财灰飞烟灭，不得已到晋王府求助接济，竟没进去王府。您说这样忘恩之人，可以信任么？”
“也许……也许晋王不在府里，或下人阻挡吧。晋王应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凌驹咧了咧嘴，官家这是为亲兄弟开脱，不说些重话难以听劝。凌驹恨了恨心，毅然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有人传话晋王酒醉时当着众人说，若不是先帝偏心，皇位应该是他的……如此说法岂不是大逆不道？”
赵劼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他说的是实情啊。当年太皇太后属意于晋王，先帝却更偏爱朕，因此先帝与太皇太后没少争执。最后还是先帝不惜开罪太皇太后搞突然袭击，早朝上忽然宣布立储，朕才得东宫之位的。这些你都知晓啊？”
凌驹攥紧双拳，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他为赵劼着急。
“晋王那样说，至少说明他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呀，陛下。”
赵劼拍拍他肩膀，很深情说道：“凌驹，朕岂能不知晓你对朕的一片真心？只是晋王与我手足之情，是比你我更深厚的亲人。如今虽位居副相之位，实则是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爵禄富贵无人可比，他怎能有异心？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不可冤枉晋王。少听些许小人嚼舌根，朕还有多少大事要你去做，别分了心思才好。”
赵劼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驹再也无话可说。
晋王赵襄满面春风大踏步走来，俯身要跪拜被赵劼拦住。
“为陛下贺加冕之喜。”
“哥哥莫要多礼，这是后宫咱们兄弟论些家事罢了，何须大礼？”
“晋王殿下安好。”
凌驹在兄弟二人寒暄后，尽了礼数辞行。他故意走得磨磨蹭蹭，听听晋王还说些什么。
晋王献了玉璧做贺礼，接着言语中提到即将临盆的晋王侧妃南玉，想让如玉陪两日。
南玉与如玉是堂姐妹，原本二人皆是赵劼身边贴身一等宫女，如今南玉即将分娩，想见见如玉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晋王没什么紧要之事，凌驹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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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监狱对面是一家脚店——王记羊店。临安城以羊肉为贵，猪肉最便宜，来此羊店的食客多半腰包鼓鼓。
凌驹吩咐随身两个侍卫，带上玉牌请牢头过来说话。他掸了掸衣襟，水蓝色绸衫上身，本人还是很出众的嘛。活脱脱翩翩佳公子一枚！
毕竟出宫次数有限，他孤芳自赏很是嘚瑟一下，才挑帘进门。厅里十几张榆木清漆方桌排列齐整，长凳干干净净，已有靠窗两桌坐了几个食客正推杯换盏。
“客官请坐！”
柜台后打招呼的堂倌，是一位十五六岁小娘子。宝蓝色对襟短卦，白底蓝花百褶裙，素帕包头、眉眼清秀，说话间带着几分羞涩。
她瞄了凌驹一眼，声音清脆喊道：“贵客到，茶水一位——”
抬头恰好看到凌驹对她挤眼睛，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茶水一位来了——”
小二人未到声音先到，这是规矩。
凌驹找了一边角处方桌坐下，拿起菜谱观瞧。随口道：“一份竹签羊肉、一份羊脸，一份羊骨汤，两个炊饼。”
凌驹无心吃食，随便点了几个。一会请牢头杜谦过来详细询问，总要饮酒放松一下。
“好嘞。一份竹签羊肉、一份虾仁灼茭白，一份羊脸，一份羊骨汤。”
小二一边倒茶一边吆喝着，里边台案小娘子誊写。
“客官请吃茶，菜品稍候就来，请问您吃什么酒呢？”
凌驹懂得这里边的门道，小二推荐越贵的瓶酒、坛酒，商家给的好处越多。若是散酒，也就没有额外的小钱。
“我自行去里面柜台选吧，你忙你的。”
“好嘞。请您移步柜台。”
小二乐颠颠的去了，反正逃不掉自己的好处就是了。
凌驹起身，迈着四方步走向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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