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那覃岳之女竟在阴寒诡异的洞穴中度了十数年的光阴？”王允卿听道这里是百思不得其解。
“起初司马渊也以为如此，不过此女除相貌与岳女一致，任谷中壮丁如何拷问，皆不作答，亦不识字，只管喊叫，叫喊时便露出如炭黑般的齿龈，司马渊见之大惊，连吐数口鲜血毙命。司马普掌族权后，见此黑龈女来谷中盗衣并非害人，其样貌又如岳女，甚怜之，乃募族人旧衣赠与盗女，又好言相慰一番。此女虽不识字，然可闻言语，普释其归，暗派族人跟随，女果归覆阳洞中。普料此女乃当日卵中女婴，因久居洞中以虫蛊为食，故而齿根炭黑。不数日，此女携三童出洞，以衣盛敛大小百虫置于司马普门前，便回洞。普见三童与黑龈女相貌如出一刻，大为惊诧，又见百虫之中多有药典所载千年难觅药虫，其中有一虫名曰八爪水蝥，虽身与斑蝥大小无二，然浑身上下俱为透明，半瑕不染。据药典所录，此虫于菜油中溺毙，曝干研粉，敷于患处，可令断骨复生如初。司马普见之大喜，于是乃命人再备上好粟米衣服等置于洞口，翌日往视，衣服不见粟米仍在。自此，洞中岳女之后便与谷中司马氏族来往，以药虫易衣物木陶器日用，百年不断。”
“我说掌柜的啊，不怪人家铜脸汉子说你造谣，你这分明就是胡说啊！照你说这覆阳洞中只有这母女二人，如何百年不断啊！”李文成瞪圆了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没有香火啊大伙说对不对啊？”
“哈哈哈哈，四弟真是明辨啊！”王允卿一行当中的瘦高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底如何那便要亲自问问这洞中之人了。”蛇庄老板用手一指司马明恩的妻子，就是那个黑龈女人。
“那我来问问啊，”李文成自是少不了这般张罗，“黑牙嫂嫂你的父母究竟是谁？”
司马明恩的妻子蝶儿看着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又感到一阵惶惶，她死死拽着司马明恩的衣角，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何须多问，自是父母所生，方才掌柜之言多半乃道听途说，我谷中确有一洞名为覆阳洞，洞中只有女眷居住，只采药虫贸于谷民，不过是不食五谷而食虫罢了，并非什么妖怪。更何况我从小到大从没听说过什么覃氏一族。”司马明恩越说声音越小。
“哎？明恩兄，既然是父母所生，那总该有名有姓吧！”李文成依旧不依不饶，“我说嫂嫂你父母姓甚名谁速速报上来。”
“蝶儿不是妖怪，蝶儿是蛛儿姐姐生的，蛛儿姐姐是螭儿姐姐生的！”在司马明恩一旁的蝶儿看见司马明恩的眉头紧锁，突然开口说话了，“蛛儿姐姐和螭儿姐姐都在洞里，不信我便随你去问个明白。”
“蝶儿快住口，我教给过你，蛛儿既然生了你，你便要喊她做娘，以后千万不许胡说知道吗？”司马明恩用右手抱住蝶儿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蝶儿似乎还要辩解，司马明恩使劲掐了掐她的肩膀，她便住嘴了。
“哎，诸位诸位，这事可太邪门了啊，管娘叫姐姐我都第一次听说，难道管姥姥也叫姐姐不成？”李文成半信半疑地自问了一句。
“大哥，我看这洞中一族既不食人间烟火亦不循人伦礼法，看来掌柜所言非虚啊。”王允卿一行人中的“军师”捋了捋胡须。
“二弟之言善，不想此地竟有如此怪僻之事啊。”王允卿点了点头。
“若不出我所料，”蛇庄老板继续说道，“这洞中妖族无须香火，待彼女强健之时便可生卵，卵又生女，女又生卵，以至无穷匮也。”
众人都缄默了，可能是由于蛇庄老板这番推测太合情理，除了不懂文词的蝶儿以外，都陷入了惊诧或者沉思。司马明恩的表情最为凝重，他只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木桌，又好像在看满桌的残羹剩饭。
就在这时，一只翠绿的蚱蜢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到木桌之上，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蝶儿就用手抓起它放在口中，两三口嚼碎咽了下去。店小二和李文成见了都开始反胃。
司马明恩刚要伸手阻拦却晚了一步，他怒斥蝶儿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再乱吃虫，怎么又吃！”
蝶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劝你不如早早将她送回洞中，自古人妖殊途，更何况你两家累世有仇，若不是今日遇上我，你这年轻人怕是要悔之不及啊。”蛇庄老板又呷了一口茶，站起身自言自语道：“我又多管什么闲事呢！”
然后他踱步上楼，走了两个台阶转身吩咐小二：“不要慢待了六位客人，住店银两亦不可多要。”
店小二不情愿地支了一声算是回应。
“二弟三弟四弟，你们先随小二选间上好的屋子给明恩兄和嫂嫂住，银钱我们一并付了就是。”王允卿从腰囊里拣出点银子，递给李文成，“你们便自行休息去吧，我与明恩兄少叙。”
三人照着大哥吩咐上楼找屋子去了。司马明恩冲着王允卿一抱拳：“今日初见，我知允卿兄不俗，我本欲留宿一宿，怎可让允卿兄破费。”
“哎！”王允卿叹了口气，“你二人这般逃难，乃是避族法，今后多需金银，我亦是有感于明恩兄重情重义，略尽绵薄，只是不知明恩兄意欲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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