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亡序幕（二）
这晚的梦境依然忧伤而破碎。三船在梦里看到朦胧的光芒，从窗外透进来照在黑色的钢琴上，白色的光晕笼罩着顶盖上那只水晶的天使塑像。他又看到了那个坐在琴凳上专心弹奏的身影，在明亮的光线中透着几分天使的纯净。优美的乐声始终萦绕着这个梦境。三船在梦中向着那个弹琴的身影走去——这一场景已经被在他的梦中反复重演。他想触摸那个身影。但和无数次的梦一样，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那个身影的头发的时候，一声枪响突然将他的梦境击碎。他看到所有美好的画面瞬间如镜子般支离破碎，他看到有鲜血在空气中飞溅，那只美丽的天使塑像从高高的顶盖上掉落下来，在地板上化作一片冰尘。他看到鲜血在洁白的地板上蔓延，血色瞬间浸染了这幅恍若隔世的遥远梦境……
摩尔曼斯克的清晨来得很寂静。
拉伊诺夫在集体办公室里熬了一夜，只在天亮前蜗沙发上睡了俩小时。被手下叫醒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结果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立马来了精神。
“头儿，发现了那名学生死者的遗书！”
“在哪儿发现的？”拉伊诺夫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
“在校园里的一棵冷杉上。今天早晨一个早期散步的学生找到的。”洛特尼克夫说着将一张纸片递给他。
拉伊诺夫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张质地很好的白纸，还有整齐的折痕，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日文，字迹刚劲有力，写得非常漂亮：
如果这个世界哪怕还有一点温暖，我就不会想到离开。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这个已经找不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
我要用最壮丽的死亡，来表达我对生命的热爱！当我鲜血遍地，也就开出了最绚丽的自由之花！
天野骏
2012年10月13日
“天野骏？”拉伊诺夫皱起眉头，“死的那个学生不是叫‘天野龙之介’吗？”
洛特尼克夫似乎也弄不明白，搔搔脑袋冒出一句：“难道有一个是中间名……”
“靠，日本人的名字跟西方的不一样，你以为还有什么middle name啊！”
旁边的手下不再吱声了，拉伊诺夫又盯着遗书上的内容看了一会儿，问：“你说这东西是在一棵树上发现的？”
“是啊，”手下回答说，“捡到它的那个学生说，他发现一棵冷山的球果上系着一张纸条，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女生写下的秘密情书，一时好奇就拿下来看了，却想不到是份遗书！”
“怎么可能，”拉伊诺夫说，“那个日本学生都死了好几天了，这几天的暴风雪那么厉害，这东西怎么会还在上面？”
“大概是藏在松叶的下面没被刮掉吧。”
拉伊诺夫依旧皱着眉头，一副怀疑的样子。
“你再去趟学校，”他说，“想办法找到死者生前的笔迹，交给笔迹专家对比一下。”
“你怀疑……”
“死因得到最后证实之前，任何事情都值得怀疑。”
洛特尼克夫知道自己这位上司一丝不苟的职业作风，也不敢怠慢，接到任务就忙去了。
他走了之后拉伊诺夫抬起胳膊看了一下手表，随手抹了把脸，站起来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桌面上依旧摆着一堆案件资料，似乎比昨天更让人眼花缭乱。拉伊诺夫叫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实习生，让他点点昨晚熬夜加班的人数去买早餐，还掏出钱夹抽了几张钞票给他。
那小子接过钞票，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做事了。他撒欢儿似的跑出办公室，差点跟迎面进来的伊万诺维奇撞个正着。伊万诺维奇瞪了他一眼，也没多做计较，因为他自己似乎也挺急。只见他风风火火地走进集体办公室，径直就朝自己的上司走去。
拉伊诺夫刚给自己接了一杯咖啡，正坐在办公桌边准备一边喝一边继续看那些资料。
就在这时伊万诺维奇跟一阵风似的蹿到他面前，张口就说：“糟了，晚了！”
“什么晚了？”拉伊诺夫见他这么着急，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杯子放在桌面上问他。
“咱们动手晚了，那两个学生的资料已经不见了！”
“什么？”手下着急忙慌地有些不知所云，拉伊诺夫过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叫他去学校查资料来着。
伊万诺维奇抄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咕咚咕咚几口就把剩下的咖啡喝了进去，然后“啪”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撂，说：“今天一早学校的老师上班了我就直接去教务处调学生的学籍档案，谁知到那个老师找了半天说没有那两名学生的档案资料……”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拉伊诺夫指着他手里的档案袋问。
“是电子版打印出来的，”伊万诺维奇说着，一边快速转着绳子把纸袋打开，“我让他们在电脑里找出来的，他们说发现学生档案断号，一定是有人偷偷潜进档案室里把他们的资料给偷走了！”
“有这回事！”拉伊诺夫一听也有些着急，赶忙接过袋子里面的资料仔细看。上面显示了两名学生的学籍档案及详细资料，还附有照片。他先看了看那个已经死了的叫天野龙之介的学生的资料，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那张跟死者尸体一样的脸。不同的是照片上这副面孔明显带着一种高傲自负，似乎还透着些许放荡不羁的不屑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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